五胡十六国略谈 | 汉国篇（二）“洛阳攻略”和“永嘉之乱”
刘渊称王后不久，晋朝的东嬴公·司马腾便派出将军聂玄来讨伐他。两军大战于大陵，聂玄大败。刘渊趁势而进，遣其将刘曜攻略太原，并一举拿下泫氏（今山西省高平市境内）、屯留（今山西省长治市境内）、长子（今山西省长治市境内）、中都（今山西省平遥县境内）。一时间军威大振。
当时，晋朝的并州刺史·刘琨据有晋阳（刘渊曾派其将刘景要击刘琨于版桥，为刘琨所败。琨遂据晋阳。事见《晋书·载记第一》），侍中刘殷、王育向刘渊献策：
“殿下自起兵以来，渐已一周，而颛守偏方，王威未震。诚能命将四出，决机一掷，枭刘琨，定河东，建帝号，鼓行而南，克长安而都之，以关中之众席卷洛阳，如指掌耳。此高皇帝之所以创启鸿基，克殄强楚者也。”（《晋书·载记第一》）
这一段话语俨然为刘渊规划好了日后之所图，刘渊高兴地说：“此孤心也。”于是，刘渊进据河东，攻克平阳、蒲坂等处。北方诸豪，“上郡四部鲜卑陆逐延、氏酋大单于征、东莱王弥及石勒等并相次降之，”“元海悉署其官爵。”（《晋书·载记第一》）刘渊的实力已臻全盛。
而此时的晋廷，正值晋惠帝逝世，晋怀帝·司马炽接任大位之时。晋惠帝的死，据说是因为吃了有毒的饼而中毒身亡的。也有说法，认为毒杀晋惠帝的正是东海王·司马越。
晋永嘉二年，即公元308年，刘渊称帝，“大赦境内，改元永凤”（《晋书·载记第一》）。刘渊依太史令宣于修之之议，迁都平阳。当时，有人在汾水中发现了一枚玉玺，上面刻着“有新保之”四字。据称，这枚玉玺乃是王莽时代之物。这个发掘玉玺的人又在玺上加刻了“渊海光”三个字，并将其献给了刘渊。刘渊见了这枚玉玺，认为这是上天赐下的瑞兆。因为这枚玉玺是在汾水中被发现的，所以刘渊便下诏，改元河瑞。（这件事在《晋书》和《魏书》中均被提及。不过，《晋书》中记载那名得玺之人在玉玺上加刻的是“泉海光”三个字。之所以有此不同，是因为《晋书》为唐人所作，他们为避唐高祖·李渊的名讳，所以将“渊”字改为了“泉”字。这样的避讳写法在古代史书中司空见惯。）
大位既定，刘渊开始将矛头对准晋朝的都城——洛阳。他命其子刘聪，以及王弥为主力军，刘曜与赵固等为之后援，进兵洛阳。这便是刘渊的“第一次洛阳攻略”。
晋廷派平北将军曹武、将军宋抽、彭默等人拒之，却皆为刘聪所击败。刘聪兵至宜阳，晋南阳王·司马模派出淳于定、吕毅等人自长安来攻讨刘聪。两军战于宜阳，晋军又为刘聪所败。连连得胜，使刘聪傲心骤升，军中居然不设备。晋廷的弘农太守·垣延行诈降之计，夜袭了刘聪的部队，终于使刘聪大败而回。所谓“骄兵必败”，用在此处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了。刘聪败回，刘渊着素服迎接归师。想必此时刘渊的内心是颇为沮丧的。其“第一次洛阳攻略”以失败告终。此时是晋永嘉三年——即公元309年八月。
同年十月，刘渊再度派出大军，遣刘聪、王弥、刘曜、刘景等将率精骑五万，呼延翼率步兵为后，再度启程，剑指洛阳。此乃刘渊“第二次洛阳攻略”是也。
当时晋廷认为汉军在这年八月间刚刚吃了败仗，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太大的动作，没想到这么快又攻过来了，于是乎“大惧”。初一交战，晋将北宫纯即斩了汉将呼延颢。而后，呼延翼又为其部下所杀，“其众自大阳溃归”（《资治通鉴·晋纪九》）。连连失利，使刘渊倍感失望，于是便下令让刘聪撤军。此时的刘聪似乎非常有信心可以取得最后的胜利，“表称晋兵微弱，不可以翼、颢死故还师，固请留攻洛阳”（《资治通鉴·晋纪九》）。见儿子有这样的想法，想必刘渊也是颇感欣慰的。于是，他允许刘聪继续攻洛。
晋廷的太傅——也就是东海王·司马越婴城固守。于之后的作战中斩杀了汉将呼延朗。与呼延朗一同都督留军的王厉担心承担战败的责任，投水自杀了。面临这一场败绩，王弥对刘聪说道：“今既失利，洛阳犹固，殿下不如还师，徐为后举。下官当于衮豫之间收兵积谷，伏听严期。”（《晋书·载记第一》）刘聪此时尚有留意，“未敢还”。宣于修之对刘渊说：“岁在辛未，当得洛阳。今晋气犹盛，大军不归，必败。”（《晋书·载记第一》）听了这话，刘渊派人召回了刘聪。就这样，“第二次洛阳攻略”也无果而终了。
五胡十六国略谈 | 汉国篇（二）
这年十一月，刘聪与刘曜归于平阳。王弥南出轘辕（在今河南偃师东南），颍川、襄城、汝南、南阳、河南一带的流民素为当地居民所苦，一时间纷纷响应王弥。（“皆烧城邑，杀二千石、长吏以应弥。”—《资治通鉴·晋纪九》）
刘渊的两次洛阳攻略都相继失败了。时值永嘉四年，即公元310年，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——刘渊——其生命即将走到尽头。
晋永嘉四年，即公元310年，在位六年的刘渊与世长辞，其子刘和继立。
刘和字玄泰，史称此人“身长八尺，雄毅美姿仪，好学夙成，习《毛诗》、《左氏春秋》、《郑氏易》”，似乎是一个非常有才学的人物。然而，史书又称此人“内多猜忌，驭下无恩”（《晋书·载记第一》）。很快，汉政权便陷入了内乱。
起因是汉政权的卫尉西昌王·刘锐和宗正·呼延攸因为未能成为刘渊的顾命大臣，所以怀恨在心。继而挑拨刘和与宗室诸王的关系，期望刘和可以铲除以刘聪为首的手握重兵的诸王。刘和是呼延攸的外甥，因而“深信之”。
刘和召集诸将商议此事。安昌王·刘盛认为“先帝尚在殡宫，四王未有逆节”，不应该同室操刀，兄弟之间若不互相信任，那天下间还有谁是可信的呢？呼延攸等人闻言大怒道：“今日之议，理无有二！”并让左右杀掉了刘盛。接着，刘和便下令进攻刘聪等诸王。
刘和的主要军事部署是这样的：命刘锐、马景攻楚王·刘聪于单于台；命呼延攸、永安王·刘安国攻齐王·刘裕于司徒府；命侍中·刘乘与安邑王·刘钦攻鲁王·刘隆；命尚书·田密、武卫将军·刘璿攻北海王·刘乂。田密、刘璿心向刘聪，因而派人把刘和的计划告诉了刘聪，让刘聪提前做好了准备。
而后，刘和一党内部又发生了矛盾，上下之心不一。刘聪带兵攻克西明门，斩刘和于光极殿西室。将其余于谋的一干人等尽皆斩杀。（齐王·刘裕和鲁王·刘隆皆为呼延攸杀害。事件《晋书·载记第一》、《资治通鉴·晋纪九》）
刘和死后，群臣请刘聪即帝位。刘聪让于其弟北海王·刘乂，刘乂涕泣，与群臣坚决请求刘聪即位，于是刘聪便登上了帝位，“大赦境内，改元光兴”。尊刘渊之妻单氏为皇太后，母亲张氏为帝太后，刘乂为黄太弟。刘聪的时代正式到来。
关于刘聪其人笔者想简单做一下介绍。刘聪是刘渊第四个儿子，字玄明，一名载（即刘聪又名刘载），母亲是张夫人。据说张夫人怀孕时，曾梦见太阳入其怀中，醒来后告诉刘渊，刘渊说：“此吉征也，慎勿言。”十五个月后生下刘聪（刘渊之母呼延氏梦食日精，刘聪之母张夫人梦日入怀，父子降世，何其相似）。据说生下刘聪的那一晚，有“白光之异”（即夜空中出现白光），一生下来，便是“形体非常”，“左耳有一白毫（指白色的毛发），长二尺余，甚光泽”。
刘聪“幼而聪悟好学”，“年十四，究通经史，兼综百家之言，《孙吴兵法》靡不诵之。工草隶，善属文，著述怀诗百余篇、赋颂五十余篇”。十五岁“习击刺，猿臂善射，弯弓三百斤，膂力骁捷，冠绝一时”。可以说是文武双全。太原王浑曾对刘渊说：“此儿吾所不能测也。”（事见《晋书·载记第二》）
刘聪即位之初，干了一件非常令人发指的事情。刘渊的妻子单氏当时被尊为皇太后。这位单太后虽为人母，但风韵犹存，“姿色绝丽”，刘聪遂“烝”之（“烝”的意思是娶父亲或兄长的妻妾；亦有晚辈男子与长辈女子通奸之意）。单太后的儿子就是北海王·刘乂。刘乂常常劝告单太后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来，单太后因为受不住压力，最终“惭恚而死”。刘聪“悲悼不已”。（事见《晋书·载记第二》）
上一篇曾说到，刘渊两次攻打洛阳未果。刘聪即位后不久，便开始了新的一轮对晋攻势。刘聪命其前军大将军·呼延晏率兵二万七千人进攻洛阳。汉、晋两军大战于河南，晋兵前后十二败，死者三万余人。汉政权的刘曜、王弥、石勒等将皆引兵来会。
呼延晏的兵马较快，先到洛阳，攻陷了平昌门，焚毁东阳门及诸府寺。晋怀帝命河南尹·刘默引兵拒之，为汉军击败于社门。此时，得胜的呼延晏见前来会师的军马都还没有到，便掠王公以下子女二百余人而去。
见汉军来势汹汹，晋怀帝打算由水路往东逃遁。可是能用的船只俱为呼延晏焚毁。随后，王弥、刘曜的兵马到达洛阳，与呼延晏汇合。当时洛阳处于汉军的包围圈内，“城内饥甚，人皆相食”，“百官分散，莫有固志”（《晋书·载记第二》）。
五胡十六国略谈 | 汉国篇（二）
汉军攻克了宣阳门，“入南宫，升太极前殿，纵兵大掠，悉收宫人、珍宝”（《资治通鉴·晋纪九》）。晋怀帝欲逃亡长安，结果却被汉兵捉住，关在端门。刘曜自西明门入屯武库。之后，刘曜下令杀害了太子·司马铨、吴孝王·司马晏、竟陵王·司马楙、右仆射·曹馥、尚书·闾丘冲、河南尹·刘默等朝廷要员，百官以下被杀害的共计有三万多人，并在洛水北面将死者的尸体筑为“京观”（京观：用敌人的尸体堆积起来的高墙。亦有用人头来堆积的，称为“髑髅台”）。
除了杀人，汉军又“发掘诸陵，焚宫庙、府库皆尽”（《资治通鉴·晋纪九》）。刘曜纳晋惠帝的皇后羊氏为妻，并将传国六玺带回平阳。（所谓传国六玺，即：皇帝行玺、皇帝之玺、皇帝信玺、天子行玺、天子之玺、天子信玺）
这一场空前浩劫，史称——永嘉之乱（时值永嘉五年，公元311年）。
刘聪的大军攻陷了洛阳，大肆的烧杀抢掠使这座原本繁荣、美丽的城市化为了一片废墟。然而，匈奴的铁蹄并未就此停歇……
